第二十七章 试探(1 / 1)

楚夫人的营帐内,荣诏安命人将事先备好的西蜀白肉呈了上来。“请夫人与公主品尝。这道西蜀白肉特选我西蜀横山的上等豕肉,用慢火耐心烹煮,再片出薄而长的滑嫩白肉,若加上这秘制的蘸料,入口更佳。”

楚慈夹起一片白肉送入口中,细细咀嚼,那肉清香滑口,肥而不腻,混合着蘸料的辛香,让人食欲大增。

见楚慈吃得津津有味,楚夫人亦尝了一口,点头称赞:“确实不错,与我辽东的做法甚是不同,各有各的特色。”

正说着,翠儿一面不高兴地走了进来。楚慈瞧了,忍不住道:“怎么,又有谁惹你了?”

翠儿走到楚慈身后,小声道:“还不是那红裳!”

楚慈在心里叹气:“好端端的,她怎么惹得你?”

翠儿瞪眼:“方才殿下让我与她一块儿去隔壁帐子搬席垫,结果她倒好,不知怎的与那卫将军搭上了,害我一人干了两人的活!”

楚慈虽心中有了大概,但还是确认道:“卫将军?哪个卫将军?”

“就先前在寻花堂的那位。”翠儿气鼓鼓地道:“殿下您是没瞧见,那卫将军跟她说话时的神情,温柔得都能滴出水来。我估摸着,那红裳定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,想勾引卫将军呢!”

楚慈知道翠儿定是不服气多干了活,故意夸张了,于是脸色一沉,扭头狠狠瞪了她一眼。

翠儿见楚慈动了怒,吓得连忙低下头,小声嘟囔道:“奴婢也是一时气愤,才口不择言的。”

楚慈叹了口气,道:“我知你心中不满,但红裳既然进了公主府,就是府上的人。你俩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更应还好相处才是。”

翠儿应了一声,住了嘴。

楚慈懒得再管她,继续享用面前的西蜀白肉,可脑子里对翠儿方才的话很是在意。

正位上的楚夫人察觉到了女儿的异样,于是问:“慈儿,在想什么呢?”

楚慈瞥了眼对面的荣诏安,犹豫了下,还是把翠儿方才的话说了。

听了楚慈的话,楚夫人面色微变。先前她就听说过这红裳的来历,亦知晓女儿心中的疑虑。此番秋猎,她之所以同意了女儿的请求,让红裳随行,也是想亲眼瞧瞧能引得兖东军主、副帅争抢的女子究竟有何特别之处。

与楚夫人一样,荣诏安今日也是第一次见红裳:“这女子并非池中之物。”

楚慈很认真地点点头。

楚夫人也道:“早前慈儿曾与吾提起过,说这红裳对经锦、丝织工艺颇为精通,不论是南岭、西蜀、还是大沣各国的织造技艺均有涉猎。这些东西,断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能触及的。”

楚慈将身子微微前倾,眼底闪过一丝深意:“只是,这般人才,怎会甘愿屈于我公主府,做一名侍女?”

楚夫人闻言,亦陷入沉思。

荣诏安开口:“难道是为了安身之所?”

楚慈摇了摇头,“她若只是为了处安身之所,大可不必留在寻花堂。毕竟,以她的本事,想要寻个去处,并非难事。”

荣诏安轻抚着下巴思索着,忽然灵光一闪,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测:“莫非,她是罪臣之女?”

楚慈与楚夫人皆是一惊。还未等她俩开口,翠儿倒抢先一步,捂嘴惊呼道:“那岂不是犯了大罪!”

楚慈眉心紧皱道:“若真是如此,此人便留不得了。”

楚夫人悠悠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,劝道:“此事不急于一时。”

荣诏安也道:“夫人所言极是。待查清这红裳的身份,再做定夺也不迟。”

就在此时,外头的侍女匆匆来报道:“夫人,二殿下来了。”

楚夫人端着茶碗的手一顿,嘴上说着“他来做什么?”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右侧的荣诏安。

楚慈也是一脸意料之外的表情,直愣愣地盯着对面人的脸,似在等她说些什么。

倒是荣诏安自己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,轻轻抿了口茶,修长的手指稳稳托住碗底,放在几上,神色如常。

楚夫人原本还想解释来着,见荣诏安如此淡定,于是道:“你去回了他,就说此处都是女眷,有什么事待回宫再说。”

侍女领命而去,可还未等楚夫人松口气,外头又传来通报:“夫人,世子来了。”

楚夫人无语地皱眉,心里大呼我的祖宗们啊,你们就非得选这一个时间来吗?接着又瞥了眼荣诏安,见她依旧神色淡然,只好硬着头皮吩咐道:“让他进来吧。”

两道人影并立帐内。

楚夫人瞧着面前的两个儿子,一时竟不知该先唤谁。

犹豫不决间,倒是楚平先开口道:“母君,儿子听闻此处有西蜀白肉,特来尝尝。”

楚慈在一旁撇了撇嘴,小声嘟囔:“哪是来尝什么白肉,分明是别有用心。”

楚平听见了,也不恼,只笑着看向楚慈:“三妹妹这是吃醋了?”

楚慈撇过头去,不再搭理他。

旁边的楚赢瞧见自己的弟弟正偷瞥着荣诏安,于是道:“这位想必就是西蜀长公主了。”

荣诏安起身行礼:“西蜀荣诏安,见过世子殿下。”

楚赢虚扶了一把,笑道:“长公主客气了。先前一直未有机会得见,还望见谅。”

荣诏安淡笑不语。

楚平在一旁看着,忍不住带着三分微嘲道:“长兄这礼数倒是周全,怎不见你对我与三妹也这般客气?”

楚赢瞪了楚平一眼,示意他莫要胡闹。

楚夫人看向两个儿子,问道:“你二人怎会一同前来?”

楚赢笑道:“儿子是来找母君吃白肉的,至于有些人嘛,儿子就不知了。”

听见这话,楚平又心虚地瞄了眼荣诏安,道:“儿子是特意来给母君请安的。”说完看到楚慈还再瞪着自己,忙补了句:“还有三妹妹。”

楚夫人才不信这话,挥了挥手,示意两人入座。

楚赢夹了片白肉,沾了些酱料送入口中,边吃边打趣楚平道:“我看二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。”

楚平语气一窒,顿了顿,继而嘿嘿一笑,转身看向荣诏安,道:“长公主远道而来,吾敬你一杯。”

荣诏安淡淡一笑,抬起茶碗;礼数周全道:“荣诏安以茶代酒,敬夫人、世子、殿下、公主。”

楚平被堵了一口气,一时说不出话来,整张脸上写满了尴尬。

在场的其他人见状,忍不住在心里偷笑。尤其楚慈,天知道平日里她无论做什么事总会被楚平压一头,说也说不过,打也打不了,别提多憋屈了。好不容易来了个能治他的人,这么好的机会,她岂会放过。于是道:“二哥今日怎地这般客气,倒是让妹妹有些不适应了。”

楚平瞪了楚慈一眼,本想警告她,哪知楚慈毫不在意,继续道:“还是说,二哥只有对长公主才这般的体贴周到?”

“楚慈,你……”

楚赢见楚平吃瘪,忍不住轻笑出声。

楚夫人瞧着自己这一双儿女,见怪不怪地摇了摇头。对荣诏安,楚夫人是一顶一的满意。这丫头不仅容貌可人,能文能武,言行举止间透着股大家风范。更难得的是,说话做事十分懂得拿捏分寸,既不疏远,也不过分亲近,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。当初若不是因为那事,恐怕如今自己早就抱上孙子了。想到这里,楚夫人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气。

荣诏安适时开口,向着楚慈道:“公主殿下方才不是说想与我比试骑射?”

听了这话,楚慈眼睛一亮,立马来劲道:“不如你我现在就去猎场比试一场,如何?”

楚平一听,也来了兴致,嚷嚷着正要站起来:“好主意!那我也一起!”结果被荣诏安一个眼神就给按了回去。

楚慈站起身来,兴奋地道:“那还等什么,咱们这就走吧!”

荣诏安微微一笑,两人并肩而行,一道迈出营帐。

楚平望着荣诏安离去的背影,眼中闪过一丝失落。楚赢拍了下他的肩膀,笑道:“怎么,舍不得了?”

楚平收回视线,睨了楚赢一眼,别开脸去:“胡说什么呢!”

楚赢也不在意,只是突然面向楚夫人正色道:“母君,儿子有一事想来问问母君的意思。”

楚夫人闻言,抬眸看向楚赢,神色中带着几分探究:“何事?”

楚赢斟酌着用词,缓缓开口:“事关三妹妹身边的红裳。”

楚夫人微微皱眉:“她?”

楚赢压低了声音,道:“不知母君是否记得半年多前的那起朝廷军粮案?”

楚夫人收起脸上的笑意,道:“自然记得。那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?”

楚赢点了点头:“是结了,但儿子近日收到了这个。”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书锦,双手呈上。

楚夫人狐疑地接过,缓缓展开,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,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。

楚平凑过身去,用肩撞了下楚赢道:“那是什么?”

楚赢小声告诉他:“逸都来的。”

“逸都?”楚平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自己身边能与逸都挂上勾的人,仍旧一筹莫展。

楚夫人眉头紧锁:“这东西从何得来?”

楚赢沉声道:“梁缙。”

楚平上前,从楚夫人手中接过东西一看,不可置信道:“梁缙亲自给你的?”见楚赢默认,楚平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:“所以这红裳有可能是……”

楚赢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道:“儿子不敢妄议,所以才来问问母君的意思。”

楚平将书锦重新交还给楚夫人,随后走回位置上坐下,脑子混乱一片,看看楚夫人,再看看楚赢,木木道:“此消息若为真,该如何?”

“既是梁缙给的你,又特意强调此信来自逸都,那这送信之人定是已经确定了红裳的身份。”楚夫人想了想,又问:“你父君那边意下如何?”

梁缙在与楚慈定下婚约前,一直在逸都任职,对朝中的大小事务多有了解。加之其母族与太后之间的关系,能让他在这千里之外还心甘情愿作信使的人,掰着手指都能数得出来。

楚赢回道:“父君当下之意,是未得确信之前,不宜打草惊蛇。”

楚平忍不住担忧道:“可这红裳如今就在公主府中,又整日伴着慈儿进出,万一……”

楚赢打断了他的话,道:“正因为此,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,断不能轻易动她。”

楚夫人赞同道:“赢儿所言极是。慈儿那边,也要叮嘱她不要轻举妄动。”

楚平心中顾虑依旧。现在想来,难怪那日梁缙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寻花堂。以他的性子,若非有重要的事,就算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,他也不可能去那样的地方。在联想到那之后,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,执意要将这红裳带走,可见这背后恐还藏着更大的秘密。

当夜,楚平就将这事告知了楚慈。

“怪不得,怪不得!”楚慈听完,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:“我总觉得这红裳不简单,原来如此!”

楚平提醒道:“你知晓便好,待事情查清之前,万不可轻举妄动。”

楚慈用力地点了点头,神色间带着几分跃跃欲试:“放心,我自有分寸。”

楚平单手扶额的盯着她,心想,就你这样,能让人放心才怪!

相较于楚平的担心,楚慈看上去却很是开心。自己真是没看走眼,这梁缙到底是没让她失望。

“不过,那卫斳好像也认识红裳。”想到那日的情景,楚慈道:“那日就是他阻止梁缙将红裳带走的。”

“卫斳?你确定没看错?”楚平一下来了精神,确认道。

“千真万确,就是他。”楚慈说着,突然想起白天翠儿说的事,忙补充道:“今日那卫斳在营地拦下红裳说话,还让人把翠儿给支走了。”

这下楚平就更费解了。梁、卫两国素来不睦,怎么就在一个侍女身上有了这般交集?可若说他俩目的不一,那这卫斳当初又为何会放心由楚慈将人带走?再者说,像秋猎这般重要的场合,他一个兖东军主帅,直接拦住一个侍女在众目睽睽下说话,这桩桩件件,怎么就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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